“如果人民币马上升值，我们可能会马上亏损。”中国船舶工业总公司经济运行部副主任沈穗佳对中国经济时报记者说，“说实在话，我们公司上下现在都挺紧张的。”　 作为对汇率变化最强烈的感知者，外贸企业始终站在汇率风险的最前沿。他们的利润、收益完全建立在对汇率的把握上。稍有偏差，微薄的中间利润立即付诸东流。接受记者采访的出口企业均强烈呼吁人民币不要升值。 中小民营进出口企业： 升值带来毁灭性打击 “如果人民币升值，很多资金量不足的外贸企业就完蛋了。”南京一家电子产品出口贸易公司的陶经理对中国经济时报的记者说，“人民币升值，对我们外贸企业来说是坏消息。目前我们公司的对外贸易是以美元做结算的。如果在美元没有变动的情况下，人民币升值了，例如过去１美元可以买到相当于人民币８．２６元的东西，现在１美元只能买到７．６０元人民币的东西，这样我们外贸企业的报价就要比过去高０．６６元人民币，我们才能不亏本。但是报价高了，我国出口产品价格上的优势就不明显了。”陶说。 对那些依靠价格优势、科技含量较低的产业来说，人民币升值带来的冲击将是巨大的。中国纺织工业协会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负责人介绍，中国的纺织品出口额占到出口商品总额的２０％左右，在对外贸易中的地位非常重要。“如果人民币升值，对纺织品之类的低附加值产品的价格浮动有相当大的影响。人工费等于无形之中增长了，生产成本就增加了，企业赖以生存的劳动力与原材料的价格优势就减弱了。” 这位负责人向记者感叹，如果人民币升值，对江浙地区一些小作坊型的企业，带来的打击是毁灭性的，而纺织行业有７０％—８０％的企业都是这种类型的中小民营企业。他们用总资产的４０％—５０％的去购买原材料，赚取５％—６％的利润。这些低附加值的产品利润值较低，报价值也较低。“如果人民币升值５％—６％，这些企业要么是赔本赚吆喝，要么就是关门倒闭。” 对于外界评论，人民币升值对低附加值的行业带来的影响大，对于高附加值的行业带来的影响要小得多。从事电子产品出口贸易的陶经理却不这么认为。“假设，现在我一笔订单能有３０％的利润，如果人民币升值了６％，我只有２４％的利润。难道人民币升值对我的影响还不够大吗？” 《中国企业家》杂志近期就“人民币汇率变化”这个问题，对中国进出口五百强企业进行了问卷调查，在接受调查的近４０家企业中，有８２．４％的企业认为人民币的汇率制度变化会对企业的经营活动产生影响。 出口大户日子也艰难 作为中国船舶制造业出口大户，中国船舶工业集团公司也表示人民币升值，像他们那样的老牌国有企业，日子也很难过。 “如果人民币升值，带给造船企业最大的压力就是接订单困难，我国造船行业的竞争力就会下降。到２００５年，我国要达到世界第二造船大国的目标就很难实现，与日本、韩国的差距就会拉大。” 沈穗佳还向记者回忆了１９９７年亚洲金融危机时中船公司的艰难经历。“那时人民币比较坚挺，韩元贬值，与美元的汇率比是３４００：１，我们的大量订单就流失到韩国企业的手中了。” 一旦人民币马上升值，中船公司现在手上的订单也会变成“烫手山芋”。“今年上半年我们接了７０多条船的订单，约４００万吨，形势非常不错。但如果人民币升值，对我们现在接的订单已经产生影响了。我们签的订单都是用美元支付的，一般订单只收买方的订金，相当于总船价的５％—１０％，在建造的过程中，分５次收款，最后交船的时候，船款全部付清。我们现在接单都是按１美元兑８．２８人民币来计算的，如果人民币升值１元的话，我们１美元兑换人民币就会损失１元人民币。”沈穗佳说。 沈穗佳认为，我国目前的汇率是适当的。“现在是１０００多韩元兑１美元，这样的汇率对我国企业来说是比较公平的。我们就和日韩站在同一起跑线上，国际竞争力就增强了。” 专家认为，人民币升值，出口企业的海外采购成本降低，可以抵消一部分出口收入下降的损失。沈穗佳告诉中国经济时报记者：“人民币升值，对我公司的海外采购确实有一部分好处。我们很多机电设备都是从欧洲进口的。因此人民币升值对于采购欧洲设备是有利的，但是购买欧洲的设备只占总船价的一小部分，大概１０％左右。” 如果不可避免，必须有个缓冲期 受访企业均向记者表示，如果人民币升值不可避免，希望政府早一点告诉企业，比如提前三个月或半年。这样他们有一个适应的过程，可以据此调整自己的报价和接单。 　　 “如果人民币升值，一定要给我们一定的时间应对。”沈穗佳说。 陶经理也持同样观点。“突然的汇率变化给外贸企业造成的冲击是很大的。如果，我７月份给客人报的价格成交是１美元，扣除人民币的成本，我有１０％的利润；如果人民币升值而不事先通知企业，等到９月份，人民币升值，我的成本增加了６％，我的利润就只有４％，我怎么去预交６．８％的出口企业预征税呢？只有４％的利润，再加上如果国家市场上汇率变动的化，我这笔订单就亏大了。” 陶表示，他们企业也在进行一些应对人民币升值的措施。例如在人民币没有升值前接的单，必须要考虑到人民币如果升值的因素，尽量赶在人民币升值前出货。汇率不太稳定的情况下，对外报价就要适当保留，对自身要采取一些保护措施，要不就是涨价，要不就是等到人民币汇率稳定之后在接单。如果在汇率不稳定的情况下接单，单子接的越大，越赔本。 国家应拿出有效的措施 来舒缓升值压力 由于人民币的升值势必导致中国出口产品竞争力的下降，中国人民银行、商务部已紧急研究对策，包括放宽内地企业购买外国债券限制、改变重出口轻进口的政策等，以缓解人民币升值的压力。 　 在关于有关“人民币是否应该升值”的争论中，有消息传出，有可能出口退税率会下调，以此来舒缓人民币升值压力。根据历史经验，只要是退税率一下调，当年的出口额马上就有明显的下降。正是因为“出口退税率”的变动有如此功效，有的舆论甚至提出了“取消出口退税”的建议。 企业又是怎样看调整退税政策的？“升值与退税是两个概念，升值影响到整个的国民生产总值，而退税只牵涉到国家２３％的出口型企业，退税政策是针对这些企业来制定的，退税这一块有可能会影响到国民生产总值２３％。”陶说。 “从国家的整体利益考虑，如果要降低退税率，对所有行业采取的退税率不应该‘一视同仁’，国家要做宏观调控，保护出口重点行业。”中国纺织工业协会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负责人这样认为。 沈穗佳认为，国家除了改革退税制度之外，应该放宽人民币兑换来缓解升值压力。“我们作为出口企业，我们在日常操作中，对我们约束最明显的就是强制结汇。我们每收一笔美元进来，到中国银行就强制给我们结汇了，国家外汇储备就特别多。企业应该有一定的外汇流动资金让企业自主掌握。如果人民币强制结汇能够放开，国家外汇储备不会有那么多，人民币升值压力也不会那么大。” ■中国经济时报记者 赵瑾 "